“对了,‘夏洛特’,你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告诉我。”
卡尔瞟了一眼朱利亚诺,心里想着有完没完。他本不想再多说什么,但既然之前对方说过自己有回答一切问题的义务。事已至此,也没有沉默的理由。反正,现在也够闲的。
“你已经回答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出现在菲耶索莱的事实。但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他在今天会出现在……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什么?”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地方是我猜的。”
“猜?!”
“是的,我猜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少年的这个说法,我想这里换做谁都无法接受。朱利亚诺晃晃脑袋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当然,他的耳朵既没堵住,他自己也没有出现幻听。而对于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样的回答,卡尔却是一副我没有乱说的样子。
“我说总督弟弟,你是不是都忘了,海尔辛原本是归你管的。你挂的悬赏单都已经在这两年的时间里烂掉了,但依旧一无所获。是你的手下无能吗?不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整个大陆上喜欢钱的人都是你的。你拥有着整个意大利,甚至是整个欧罗巴最庞大的资源与情报网,但却花了这么多时间连个风声都没有。想不想知道是为什么?”
说完,少年略微俯下腰,将自己的目光绕过瓦尔特的身体传递到朱利亚诺那里,这种故弄玄虚的低姿态让他很不舒服。
“因为你选择去想,而不是去猜。”
“……‘夏洛特’,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很正常,因为你很正常。”
卡尔看着朱利亚诺。在他面前的是个商人。把事件转化为最简单的数字,通过统计概率找出最大化的利益。但很遗憾,人的复杂并不能用简单的博弈论来解释的,人不是机器,每个人都绝对理性,以利益的最大化来考虑事情,这种条件只是一个理想模型。在那些明明能合作共赢的场合,因为一些恩怨而宁可自己死,也要把对手扒层皮的家伙也大有人在。
只是这种没头脑的人,一般都会事态发展至此之前被精于博弈的人肢解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无论是一个月前的马耳他,一个星期前的热那亚,包括现在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发动了这么多次的大规模死徒袭击?”
“你记得你说过是因为你夺走了他的宝物,他要夺回来。你不会连这件事都是随口瞎说的吧。”
“这种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情我可没想过要骗你。但问题是当这句话说出口时我自己都在想,这真的值得吗?”
“什么值不值得?,如果你的女人被别人拐走了,你会不抓狂吗。”
朱利亚诺反问卡尔。在一开始向对方解释这次袭击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努依,但以朱利亚诺的能力,看来他已经察觉到少年家藏了一个幼女的事情。不过这与卡尔的疑惑没有关系。对于海尔辛,有些事情他怎么也无法理解。
“我会,因为你指的那位女性对我来说有独一无二的价值。但这与那个女孩对于海尔辛眼里的价值,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什么意思。”
“……总督弟弟,我说,你们美第奇家族里有没有‘圣遗物’之类的东西?”
“……什么?”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怪问题,朱利亚诺根本就不知道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实在太不合时宜,卡尔轻轻地挥了挥手,试图让对方别那么盯着自己。
“别想得那么复杂,我就是随便问问。”
“‘夏洛特’,你要知道我只是因为好奇才陪你继续胡闹下去。”
“嘛,不想回答也一样。反正真的有没有与我没什么关系。”
卡尔无奈地耸耸肩。他低下头,放慢了脚步,似乎在地上搜寻着什么。突然他弯下腰,从地上捡拾起一块看上去棱角分明的岩石,递向了正以看猴一般眼神看着他的朱利亚诺。
“总督弟弟,这里夏洛特商会向您隆重推荐这款商品。别小看这块石头,它的来历可不得了,居然是当年圣子家厨房的磨刀石。有了这件‘神圣’的器物,包您去除身上一切厄运,至此财源广进、逢凶化吉、无病无灾,只要998,超赞圣遗物带回家……”
“你够了!!!”
终于,朱利亚诺忍无可忍的这声咆哮让少年把手缩了一下。在这种时候开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卡尔都属于自作自受,看到对方的反应,少年自找没趣的摇了摇头,他看了看手里那块带着泥的脏石头,信手就把他扔到了自己的背后,任由它沿着山坡滚落。
“你是有病吗?”
“别说出来啊,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但怎么说呢,正常人都不会把我刚才的这些废话当真。他们的反应应该和你刚才一样,一副你丫在玩我的样子。但如果说,有人真的把这块垃圾买下,还兴冲冲对着这块垃圾成天三跪九拜地供起来,这种家伙……你敢断言他不存在吗?”
“……海尔辛。”
“是啊,就是那家伙。”
“你的意思是,你家里的那个女孩对于海尔辛来说就是一件物品。”
“更直接点,那个女孩对于海尔辛来说,就是一块石头。一块被当做宝物对待,实际上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石头。”
这也是让少年最无法理解的一点。
确实,努依很特别。经过在镜子里那个女人的检查,在这小小的身体里确实有一个极为强大的灵魂。为了那个降灵仪式,甚至不惜花费巨大,屠了半个岛来进行演练。换句话说,这应该是个不容有失的仪式。但却如此轻易地让自己带着一群几乎是魔法菜鸟的人给搅了局。这本身就说不通。
若是加以引申,如果进行这个仪式是海尔辛研究的一环。那么他早就可以实施,为何非要拖这么久。
考虑到在热那亚目睹的那个仪式,确实也能推测出这个灵魂就是那个仪式的目的。但话又说回来,努依又没那么特别。对于这个注重因果条件的少年来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极为不合理。
然而先放开这些不说,最大的问题是,这一次海尔辛费尽心思复活的这个灵魂,狼族之神紫月巫女,与死灵法术风马牛不相及。
在努依睡去的那段时间里,他询问过玛丽,询问过这座城市里其他的魔法师,虽然具体的专业术语卡尔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他还是记得那个卧床女人说过的一句话。
狼人的唾液对于吸血鬼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何况是那些半成品的死徒呢?
由此,少年得出了一个结论。无论死灵法师目的是什么,都与那个孩子本身背道而驰。
而在热那亚的那个仪式,一定也是在仓促下决定,在仓促下执行。他完全没有理由大费周章去复活一个狼人。不管努依到底是什么,海尔辛完全没有理由对于一个狼人如此痴狂。
自从希腊人写下历史以来,法兰西、不列颠、伊比利亚,意大利、德意志、斯堪的纳维亚,以公元前到现在的漫长时间为经线,从爱尔兰与契丹之间画条纬线,在这片的广袤土地上有着无数比努依身体里那个更伟大,更特别,更有意义的选择。而海尔辛最后却选择一个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差的,凭什么?
没有任何理由、原因、动机,仅仅以一种无法理解的信念而实施了一连串疯狂的举动。事实真的是如此吗?海尔辛,他真的会为了一块石头而踏入少年所熟悉的领域自己送上门来吗?在一个星期前他对此一无所知。
但现在,这些疑惑没有了意义,现实已经摆在那里了。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其实我就是想太多,死灵法师海尔辛,这家伙根本就需要去考虑的太复杂,因为说简单点,他就是个疯子。”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不疯呢?”
“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去揣摩一个疯子的想法呢?”
“……”
“不管那个女孩到底是宝物还是石头,只要海尔辛认为是宝物就行。对于疯子,怎样的推测都是扯淡,他们总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无论如何从各种细节挖掘他的内心,得到的结果都与实质天差地别。因为对于一个疯子来说不存在因果关系,那不过是个被恶魔附身,一个精神错乱的行尸走肉而已。”
“那你之前说这么多都是废话吗?”
“才不是废话,是了解事物所必须经过的条件。”
说着,卡尔伸出了手,竖起一根指头在自己身前晃着,一边像是在彰显自己的正确,一边滔滔不绝。
“这么说吧,海尔辛是那个疯子,我家里那个女孩就是那个‘圣遗物’,而诓骗诱导他买下那块石头的可能就是背后主使的某人。至于那个某人是谁,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工作是抓海尔辛不是抓他。但如果真是这样,就如同海尔辛的杰作是他的可怜人偶们,那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属于那个某人的人偶。人在哪不好想,但人偶就另说了。”
人偶不是人,人偶没有人复杂,作为物的人偶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会像人偶一样出现在一个人偶可能出现的地方。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之前我们推测海尔辛会出现在菲耶索莱的条件吧。一、处于死灵法术的覆盖范围内。二、有充足的魔力源作为补给。三、菲耶索莱的人口使得死徒基数得到保证。基于这三点,你才会被我骗到。”
“我再补充一点,菲耶索莱处于山坡上,视野非常良好,可以俯瞰佛罗伦萨全部。城市里的任何动向,都逃不过在那里的一双眼睛。”
“啊……那就算四吧。”
少年看着朱利亚诺的眼睛,他掰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代表刚才说的话。听到对方的话,原本的三个手指变成了四根手指。但很快,这些手指又被卡尔给按了回去。
“但遗憾的是,海尔辛已经不是人了,作为一个人偶,他已经不会考虑优势地形这种复杂的概念。换句话,即便没有魔力源他也会发动攻击。即便边上没有活人,他也会多花上几个小时来凑齐足够多的兵力,换句话说,除了第一条这绝对无法超出的圆,他可以无限制地出现在这个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第二条与第三条,就成了一点用都没有的废话。”
“……看样子,我的第四条还有点用处。”
“确实,你都把我接下来想说的话都说掉了。”
卡尔笑了笑,他的左手只剩下食指与小指还代表着有效的条件。
“现在,海尔辛的石头被我抢走了。也许对我们来说那最多不过是财物失窃而已。但对于一个把石头奉为圣物的狂信者来说,就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想象一下,如果梵蒂冈遗失了彼得十字架与都灵裹尸布,那会是怎样的情景?而如果他们发现了那个要被诅咒十九代祖宗的小偷,又会做出什么反应呢?那不叫惩戒,已经是圣战了。一个神圣、庄重、严肃得容不得半点马虎的伟大仪式。本人要是不能见证那叫什么事?所以,他一定会出现在能够俯瞰这座城市的地方,见证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以此来展现他的虔诚。”
“哼,令人作呕。”
“狂信者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好了,现在你的第四条,变成了我的第二条。”
说着,卡尔放下了小拇指,换了根指头现在比出了一个剪刀手在那里不消停地彼此拍打着。显然,朱利亚诺对于这种懈怠的样子相当不满意。
“说你的第三点吧,我哥哥的这座城市可是被山包围的,按照这点条件来推测,可能的地方真的如山一样多。不要浪费时间了。”
“行,那就直接一点吧。”
就这样,少年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三、他一定会站在最容易被看到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绝对不会隐藏在树林或者灌木丛里,一定会站在某块山坡上突出的平台上面,保证自己能够很轻易地就被别人发现。”
“哇,理解得好快。已经掌握诀窍了吗?”
“真是够无聊的。”
这一次是海尔辛的圣战,所以他一定会出现在能够看到整座城市动向的位置。那是因为海尔辛不是战斗人员,作为死灵法师的他无法亲临前线,只能像这两个商人一样,只会站在后方观察,很少身体力行。在这种状态下,海尔辛就是提线的人,而所有参与攻击的死徒都是他的人偶。
作为只会遵循某样命令而行动的机器,人偶既不能算活着,也不能算是死了。他们被他人提着线,断掉了就什么也不是。人偶的位置不是由它们自己控制,主人要他们去哪儿,他们就只能去哪儿。如果无法知道人偶所处的环境,人就不知道该怎样操纵手里的线。
从两方面来说解释皆是如此。
“人偶绝对不会脱离主人的视线范围。那么海尔辛,如果那个死灵法师也是某个人的人偶,也肯定不会去隐藏自己,而是会刻意地让自己处于一个醒目的位置,恨不得让别人从四面八方把自己看穿。”
“……你理解这么快真让人觉得恶心啊,总督弟弟。”
“姑且问一下,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山坡上一块突出的岩石。突兀在悬崖之上,巨大完整,上面长不出任何的花草的花岗岩。”
“像是这样的地方,佛罗伦萨边上有几处?”
“至少八处,环绕在城市周围。理论上来说,每一处的可能是平均的。之所以锁定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离我们最初的目标菲耶索莱最近。我赌了一把,赌海尔辛还保留了那么一点点理性来让他想起这个最合适的初攻击目标。但终究这只是猜,如果把所有的兵力都放赌在了这八分之一的可能上,那么全城丧尸的可能就是剩下的八成八。”
“你不要想用这样的借口来开脱你自己吧。”
“喂,那事我们都谈妥了还提它干嘛。”
“多提提,免得你以后又不知好歹。”
“我看我们还是别提了……第四点,这里离菲耶索莱最近。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死灵法师还能想起这里是最佳的起始地点。以上,就是我猜他在这里的全部四点。”
少年做了个“四”的手势。说完,他就看着朱利亚诺,看样子少年似乎有些不大愉快。
“我说……你问这个干嘛?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因为不知道才来问我的吧?”
“怎么,问问都不行吗?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喂……”
“你有回答的义务,无论多少个问题。你还想让我再重复几遍?”
“行行行,你说了算行了吧。你今天话真多。”
“如果我说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喂喂,你能不能放过我啊?说了半天话嘴都干了。”
“闭嘴,你这家伙是不是已经说谎成性了。就这么点功夫你又想要骗我吗?”
“我什么时候……”
“那个让你确信海尔辛就在那里的理由是什么?”
不等卡尔说完,朱利亚诺就向问了这个问题。很明显,当少年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有着异样的变化。
他的脸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把张开的下巴合上。眼睛直视着对方,像是在考虑着什么,又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而朱利亚诺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他又一次将视线看向了卡尔的胸口。
“之前在马车里,我们问过你是否确认海尔辛在那里,你那时好好地回答了‘是’。但你却说你是猜的,下次撒谎能挑个不前后矛盾的吗?”
“……如果我说我没有撒谎你信吗?”
“我信。”
朱利亚诺点了点头。
“你确实给人一种在最后一刻才弄明白所有事情的感觉。但我想知道,你在我把手帕给你之后,到底明白了什么?”
“……第三条。”
海尔辛会出现在一个显而易见的地方。朱利亚诺找到与之相对应的记忆。
“很简单,只要在今天晚上攻击开始之前,找个人爬到你们市政厅或者花之圣母大教堂的这两个制高点的屋顶上向四周看一眼,不就能找到海尔辛了嘛。”
“你是在逗我吗?!”
朱利亚诺露出了不屑的目光,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冷的笑话。
“先不说在这种天气里如何去看到几千米开外的一个人影。就算能看到,也不可能在非常时期穿过充满死徒的街道,再在不被任何守卫发现的情况下,爬上因避难而戒备森严的任意一处屋顶。除非那人会飞。”
“万一真的是飞上去的呢?”
“……”
“开玩笑的。不过不好意思,总督弟弟。我可以告知你们我知道的一切,但我没有必要把知道的手段也一并告诉你们。这个问题,我可真没有回答的义务……打住吧,今天到这里就可以了。别问了,往前看,你已经没有提问的时间了。”
说完,卡尔的手指向了自己的前方。朱利亚诺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好事没说出来,他注意到了卡尔指的方向,于是保持着嘴巴微张的动作,有些刻意地叹了口气。
这条兽道有多长,没人知道,少年也没有踩过点。也许比某些人想象的长一些,又比某些人想象的短一些,不管怎样,它终究有终点。
而在那终点有一道亮光,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安德烈”用这种方式告诉落在后面的两人是时候停止这种消磨时间的对话。
“接下来要不要我来替你说话,总督弟弟。”
朱利亚诺侧眼看着少年,这混蛋的样子有些得意洋洋,即是因为逃过了一劫,又像是因为自以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遗憾的是,他没办法拒绝这个提案,要不然,他根本就不会像是故意与公爵拉开距离,选择与后面根本就没法自己走山路的少年,一路慢悠悠的游荡到这里。
“那就交给你了。”
“呜哇,这么干脆。看来之前绝对谈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闭嘴,反正你已经被我卖上他的船了。没有商人非要跟着货物一起走的道理吧。”
“我是货物吗?”
“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以为那位公爵是怎么想到对你说这话的。”
“原来搞了半天我就是头羊啊,那可真是没办法……但泽吗?看样子下星期的总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那我不关心,反正我一次总会都没去过。倒是你,自从你四年前成为‘犹大’一次也没缺席过。我就不相信你会一点准备都没有,指不定这场腥风血雨还将会由先你挑起。”
“谁知道呢,你不是不关心嘛。”
“不参加不代表不关心,没有人会讨厌看戏。不过比起但泽,我更好奇‘安德烈’到底能不能受得了我卖出去的这头大肥羊。”
性格真糟啊你。卡尔还了朱利亚诺一个眼色。接着,两人便封起了嘴,在最后的这段路程中,无言地向着终点走去。
……
……
“太慢了!”
比想象中花的时间要短的多,当自己这里的灯光被公爵所察觉时,迎接他们的便是公爵的一声斥责。
“我们不是来郊游的,这种懒散的态度成何体统!”
听上去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朱利亚诺轻轻地拍了拍少年的后背。卡尔略微瞥了一下眼睛,总督弟弟这个时候向后退了一步,看样子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是不打算与那个公爵保持这样的距离了。
看来这个刚才还在不停说话的人,在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要当一个乖巧的沉默者了。
“不好意思,我走的慢啊。”
撇下身后的朱利亚诺,少年一个人靠近公爵。公爵脚边的灯照亮了他现在的样子。原本束缚在公爵身上的那件衣服被解开了几颗扣子,他坐在斜坡的高低落差上,垂下的手搭在一把短剑上,剑尖顶在地面的上,在手指与地面的那条线上无力地转动着。
但很快少年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他发现在那里的并不只有一个人,在他的侧前方还有一个背对着少年与朱利亚诺的“人”。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是一件教袍,他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座雕像一样。
“海尔辛……”
直觉这么告诉他,即便他从未见过那个死灵法师。
“这是海尔辛吗?”
“啊?你说这家伙吗,我想应该是。”
公爵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终于找到他了吗?但是,为何这场面如此违和。
“你搞定了他吗?第三位的。”
“不,我什么都没有做。”
阿德勒摇了摇头。在可能是海尔辛的人身旁,他表现的如此平静,完全没有流露出在一个危险分子身边的感觉。甚至让人怀疑这位公爵是在戏弄他,而自己就像前两次一样,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又扑空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吗!”
显然,公爵的心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好,他看着那个“人”的正脸,不能理解卡尔居然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都能视而不见。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他们两个位置的区别,玩弄短剑的手现在握住了它,将那把利刃放到了自己的胸口位置。
“这样啊,你们那个角度好像看不到,说实话,虽然这种情景我是见得多了。你要我形容我做不到……不过你们可以自己看。”
说着,公爵手中的短剑突然不见了。不,并非不见,只是少年的眼睛弱到无法捕捉阿德勒投掷短剑的动作而已。剑身在空中旋转,最后直接击打在了那个“人”的身体上。
但剑身并没有插在里面,因为在利刃找到足以附着的支撑物前,那个东西就如同字面意思一般,炸裂了。
“我来之前,这家伙就已经这样。”
少年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个圆滚滚滚到自己脚边的球型物体。一瞬间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啧了一下舌,赶紧把脚往自己这边收回。连碰都不想碰一下,别说去踢一脚了。
再看看之前的那个披着教士服人形物体,就像是由面粉做的一样,摔在地上裂成了一块一块,边缘也像是粉末一样不断地风化着。
而那颗脑袋,也和他的身体一样,从少年身旁滚落后撞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弹起后摔落裂开,失去了下颚后这个不规则的球体便再也滚不动了,徒留下半颗干枯得不能再干枯停留在地上,被远处的朱利亚诺用同样厌恶的视线死死地盯着。
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地中海对面的大沙漠里埋了一个星期才拿出来的,干瘪、破烂,坏的彻底的一个人偶。
只是这个人偶的名字,叫做海尔辛。而世人一般称这种情况为——这家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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